古龙经典之作浣花洗剑录,揭秘传奇江湖的大结局之谜
《浣花洗剑录》是古龙的一部武侠小说,讲述了主人公傅红雪为了复仇,历经艰辛,最终揭露真相的故事。以下是小说的大结局概要:
傅红雪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冒险和挑战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原来,他的父亲傅玉书曾是一位武林高手,因卷入一场武林纷争而丧命。傅红雪的母亲为了保护他,将他遗弃在江湖上,自己则投身江湖,成为了一名女侠。
在寻找身世的过程中,傅红雪结识了多位武林高手,包括他的师父“剑圣”西门吹雪,以及他的挚爱“神剑山庄”的庄主之女沈浪。在他们的帮助下,傅红雪逐渐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剑客。
最终,傅红雪得知了当年害死他父亲的凶手——武林恶霸“铁血魔剑”柳生铁心。为了给父亲报仇,傅红雪与柳生铁心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战。在决战中,傅红雪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成功击败了柳生铁心,为父亲复仇。
然而,在决战结束后,傅红雪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原来,柳生铁心并非真正的凶手,他只是替罪羊。真正的凶手是“剑圣”西门吹雪,他为了夺取“神剑山庄”的秘籍,陷害了傅红雪的父亲。
在得知真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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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绝世一招
那脚印所指的道路却在右。
方宝儿此刻若走向"星星小楼",再要走回来,只怕已难如登天,何况,蒋笑民是死在他的手下,这遗书中是否有所奸谋?那"星星小楼"中是否有着凶险,他体力本已不支,走到"星星小楼"后,纵能回来,剩下的精力必定更少,是否还能抵挡那两着杀手?
他迟疑着,不知自己该走向左,还是走向右?
他若向左,能回来的机会固不少,但他若向右,则活着的机会更少,那封遗书,只怕就永远不能交到"星星小楼"主人之手了。
他终于长叹一声,喃喃道:
"方宝儿呀方宝儿,蒋笑民既能以死换得你的承诺,你为何就不能拼死来遵守你的承诺?"他咬一咬牙,终于走向星星小楼。
星星小楼,究竟是怎么样个地方?
星星小楼既然在"白水宫"中,是否也就属于"白水宫"?星星小楼的主人,是否就是白水官主?宝儿已懒得去想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反正是猜不透的。
他只是已发觉,这整个岩洞里的道路,都是光彩绚丽,有如仙宫,但此刻通向"星星小楼"的这条路,却是平凡而暗淡的,宝儿自别的路走向这条路,竟像是自天上的仙境突又回到人间。
这星星小楼"虽然也在白水宫的这神秘岩洞中,但却仿佛自成一个天地,并不属于白水宫。
越走到前面,他越证实这想法的不错。
因为他已显见了这"星星小楼"乃是平凡的小屋子,那也和"白水宫"的奇诡和绚丽完全不同。
小楼建在高处,有粗糙的石阶直通门口。
门是开着的,门里有昏黄的灯光透出。
宝儿一步步走了上去,每定一步,心里就多了个疑问。
这"星星小楼"若非"白水宫"的一部分,那么它的主人又是谁?白水宫主又怎么会容得他在此居住?
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唤道:
"星星小楼主人可在么?"
小楼中并无回应,却似有一阵阵浪涛声传下来。
宝儿再往上定了几步,再次晚道:
"在下受命传书而来,要亲手交与星星小楼的主人。"小楼中突然有了人声。
一人幽幽道:
"星星小楼主人已死了。"
这无疑是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清秀娇美,但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冷漠。
冷漠的语声说出的是如此的惊人音讯,宝儿也不禁一征,失声道:
"死了?"
那语声没有答话,宝儿本也未曾盼望她的答话,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等到心里的震惊与失望平息。
他这趟竟是白来的,他方才那般艰难,那般痛苦所做的决定,此刻竞突然变成毫无意义。
他缓缓转过身,定下石阶,只因那遗书是要"亲手"交给小楼主人,主人既已死了,他只有走。
但他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首道:
"那么……姑娘,你……你是谁?"
那语声缓缓道:
"我就是星星小楼的主人。"
宝儿几乎跳了起来,怒道:
"你在开玩笑?"
那语声冷冷道:
"玩笑,死人是不会开玩笑的。"
宝儿又惊又气,道:
"你……你究竟是谁?"
那语声淡淡道:
"我早已死了,我已只不过是个幽灵……"
宝儿忍不住冲了上去。
那是间小小的屋子,青石的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屋子里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这屋子里竟似真防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就连方宝儿,也不禁打了今寒噤,顿住了脚。
只见迎面一个小小的窗子,陈阵带着潮湿购咸味的风,自窗外吹进来,海涛声,也是自宫外传出来的。
自窗口望出去,可以见到湛蓝色的苍穹,一朵白云,悠悠的自窗外飘过,一个少女痴痴的向白云凝注。
穿着"袭黑色的纱衣。她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拂,黑色的纱衣也在风中飘拂。
但她的人却石像般动也不动,像是亘古来就是这样站在那里,一种神秘的死亡气息,正是从她身上散播出来。
宝儿瞧着她,也站在那里不能动了——不错,世上若真有活着的幽灵,那就此刻站在他眼前的黑纱女。
她全身几乎被那神秘的黑色所笼罩露出颊边的一片肌肤,却是白如美玉。
宝儿虽然瞧不见她的容貌,却已可强烈的感觉到她那种神秘的凄艳,摄人心魄的强大魅力。
那女子仍没有回头,只是谈淡道:
"星星小楼已只不过是幽灵的居处,你……你为何还要上来?"宝儿道:
"在下之来意,本为传送一封书信。"
黑纱女道:"书信?给谁的?"宝儿道:
"给你……星星小楼的主人。
黑纱女道:
"世上哪有人要将书信传于幽灵?"
宝儿道:
"但……但那人并不知道……"
黑纱女道:
"他是谁?"
宝儿道:
"蒋笑民。"
黑纱女突然沉默下来,只可惜宝儿瞧不见她面容的变化,也不知她面容是否还会有什么变化。
过了半晌,宝儿忍不住又道:
"蒋笑民,你认得么?"
黑纱女终于缓缓道:
"认得的,只是……他也已死了。"
宝儿耸然道:
"他死了,你竞已知道?"
黑纱女道:
"我为何不知道?"
宝儿道:
"你……你怎会知道?"
黑纱女道:
"他若未死,岂非早已来了。"
宝儿道:
"但……但他为何必定要来?"
黑纱女悠悠道:
"他与我有约,他一定要来。"
宝儿道:
"但……但他或许因为别的事而没有来,你怎能断定他已死?"黑纱女道:
"除了死之外,无论遇着什么事,他都会来的,因为……因为和他有约的人,是我,不是别人。"说到这里,她竟突然转过身来,那张神秘的,苍白的,美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面容,已面对着宝儿。
她的眼睛,那足以令世上所有男人心脉都停止跳动的眼波,也正瞧着宝儿,似乎要瞧进宝儿的心。
她一字字缓缓道:
"你若与我有约,除了死之外,还有……还有什么?"宝儿瞧过她那深沉如海水的眼波,在这双眼波凝注下,世上任何少女的眼波,委实都变得不值一顾。
这双眼波中含蕴的不但是无可比拟的美,而且还含蕴着无可比拟的智慧,宛如沉思的哲人。
这双跟波似乎早已洞悉一切,世人的生、老、病、死、忧愁、得意、悲哀、欢乐,在这双眼彼下都变得庸俗而可笑。
这正是任何少女所难企及之处,就算是小公主……小公主和她一比,只不过是个幼稚而天真的孩子。
宝儿只有长叹,垂首道:
"不错,蒋笑民是死了。"
黑纱女淡淡道:
"他死了,所以我也死了。"
这声音是那么平淡,但其中含蕴着叙不尽的悲哀。
宝儿霍然抬头,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瞧出她的悲哀,他突然发现她的智慧,就是从悲哀中淬炼升华出来的。
蒋笑民本已"无情"这少女之"无情",看来更甚于蒋笑民,又有推知道他们"无情"中的深情,竞浓得如此化不开。
黑纱女的眼波仍瞧着宝儿,宝儿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是多奇怪,这少女原是陌生,宝儿却觉得她似很熟悉。
这少女原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宝儿却觉得她就坐在自己身畔,他几乎可以将她拥在怀里,安慰她的悲哀。
但他却只是摸索着自怀中取出了那封信,那封信干了又湿,湿了又于,几乎已变成了一团。
宝儿道:
"无论如何,这封信总是交给你的。"
黑纱女道:
"我的,你的,现在又有何分别?"
宝儿道:
"你……你难道不想瞧瞧?"
黑纱女道:瞧瞧也可以,不瞧也可以,又有什么分别?"宝儿道:
"但……但我既已将信送来,你……"
黑纱女道:
"那么,你就念给我听听吧!"
宝儿急道:
"这怎么行?"
黑纱女道:
"为什么不行?"
宝儿道:
"这……这是你们的秘密。"
黑纱女道:
"秘密,死人还有什么秘密?"
宝儿怔了半晌,只得叹息着将信拆开,他但愿水滴莫要掺乱了信上的字迹,他要将这封信完完整整的保存着。
因为这封信正象征着生死不渝的真情。
但他却再也想不到,这封信竟是张白纸。
蒋笑民那么郑重交给他这封信,信上竟没有一个字。
宝儿站在那里,完全征住了。
黑纱女神情却仍是冷摸的——她的人虽未死,她的心却真的是巳死了,她只是淡谈的说道:
"很好,这封信我总算已瞧过了。"
宝儿道:
"但……信上……"
黑纱女道:
"信上的意思,我已完全明了。"
宝儿瞪大眼睛,道:
"你明了?这信上根本没有字呀!"
黑纱女道:
"这封信我不必看,也知道他的意思。"
宝儿忍不住问道:
"什么意思?"
黑纱女道:
"他将这封信交托给你,只不过是要我见你一面。"她淡淡的说着,宝儿却越想越吃惊,此刻几乎连手里的信都拿不稳了,忍不住失声道:
"见我一面?他为什么要你见我一面?"、
黑纱女道:
"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宝儿道:
"什么原因?"
黑纱女道:
"这原因你以后自然会晓得。"
宝儿大声道:"为什么你现在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也和方才那两人一样,总好像有一件秘密在瞒着我,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黑纱女却再也不理他,再也不瞧他一眼,悄然移动脚步,幽灵股走了出去,只留下宝儿愕在那里。
这时宝儿的心,真是纷乱如麻。
蒋笑民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他竞要我在这少女心中代替他的位置?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莫说这少女对他的真情生死不渝,已无任何人能够代替,就是我……我对她也只是有种奇异的感觉,而绝无爱慕之意……
黑纱女已又悄然走了进来。
她手里竞端着个很大的托盘,盘子上清冷的水,还有食物,她将盘子放在宝儿面前,道:
"吃吧!"
她语声中竞有种令宝儿不得不听从的力量,何况,这些东西也正是宝儿所迫切需要的。
在他吃的时候,他暂时志了一切。
黑纱女又捧出盆清水,一条干净的布巾。
她并没有征求宝儿的同意,竞脱下了他身上的衣衫,这本是宝儿死也不肯脱下,但此刻不知为了什么?
他竟完全没有抵抗。
黑纱女以布巾蘸着清水,轻拭着他身上的火炙伤痕,她的面容仍是那么冷漠,但动作却是那么温柔。
清水中想必是溶着药的,宝儿只觉她擦拭到哪里,哪里就有一般清凉的感觉,直透人心里。
但这水却仍擦不开他心中的疑云。
他心里更是不解,这冷摸得有如幽灵般的少女,为什么如此亲切,如此温柔的服侍他?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为了我传来这封信?"黑纱女道:
"那封信对我又有何意?"
宝儿垂首道:
"不错,那只是张白纸……"
黑纱女道:
"我这样做,只因为我见着你。"
宝儿霍然抬头,道:
"只因为见着我?但为什么?……为什么?"
黑纱女道:
"只因为我十分想见你。"
宝儿道:
"你为什么想要见着我?你……你甚至根本不认得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黑纱女道:
"你是方宝儿。"
宝儿身子一震,失声道:
"你认得我,你……你……你怎么认得我?"
黑纱女道:"这自然也有原因"
宝儿大声道:
"什么原因?什么原因?……"
黑纱女放下布巾,立起身子,悠悠道:
"现在,是什么原因都没有关系了,观在,已没有原因了,现在,你和我已不再有任何关系。"她转过身子,冷冷道:
"死人,是不会和任何人有关系的。"
宝儿道:
"你……你本来难道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黑纱女道:
"无论什么关系,现在都已过去了,现在,我想为你做的事,全部已经做完了,你还是……"宝儿大声道:
"我还是不懂,你越说我越不懂。"
黑纱女道:
"你根本不必懂,你和我已全无关系,从此以后,你再也休要想起我,我也不会想起你,因为……"她将头上的黑纱拉起,蒙住了脸,道:
"因为死人是不会记住任何人的。"
宝儿霍然站起,冲过去,又缓缓退回,颓然坐下。
黑纱女道:
"蒋笑民上次入官,就是从我这里逃出去的,从这窗子,这宫中只有这窗子能逃出去,他……他在我这里养好了伤,就从这窗口跳下,窗外是海水……温柔的海水……永远不会伤害任何人。"宝儿叹道:
"我早已猜出必定是你救了他,你一生却活在寂寞中,所以,你见着他,就将心交给了他。"黑纱女道:
"他本来是值得女子将心交给他的男人。"
宝儿道:
"不错,他是个好男儿,但……但……"
他突然握紧双拳,大声道:
"但你还年青,你为什么不好好的活下去?你……你为什么不?"黑纱女淡谈道:
"只因为我的心已被他带走?"
宝儿怔了半晌,垂首长叹道,
"你已决定了?"黑纱女道:
"我已决定了,至于你……你也从这窗子里走吧,这白水官,并没有什么值得你逗留之处,这里有的只是悲哀、忧伤、寂寞……"宝儿喃喃道:
"我现在又多懂了一些,蒋笑民要我将书信交给你,除了要你见我外,也是算准我会和他一样被困在这里,所以指点我一条路逃生,是么?"黑纱女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
宝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
"无论是不是,我都不能走,除了我定要见到官主这原因外,我还发觉这白水官中竞似隐藏着许多有关我的秘密……我实在想不出这白水宫中怎么隐藏着有关我的秘密,我一定要查出来。"黑纱女道:
"你已经决定了?"
宝儿咬一咬牙,道:
"我已决定了!"
黑纱女道:
"你不后悔?"
宝儿道:
"我为什么要后悔?"
黑纱女道:
"因为真象常常是残酷的,真实常常会刺伤人,但你既已决定了,你就去吧,这里有一条路,可直接通向白水娘的寝宫。"这条路不在屋外,而在屋里。路的入口,像是个衣柜。
黑纱女就站在前面,道:
"从这里定,你就可见着白水娘了。"
宝儿的眼睛,时时刻刻在注意着她的脸,注意着她脸上是否还有变化,现在,他终于发现,这张始终未动情感的,冷摸的脸,还是有变化的,那就是当她在说"白水娘"这三个字的时候。
每当她说出这名字,她脸上就掠过一阵阴影,怨毒的阴影,她的情感本已都"死"了,只有这怨毒,仍留在心底。
这怨毒又是多么深,多么强烈。
但她既然住在白水宫里,便必定和白水娘关系非浅,既然和白水娘关系非浅,又怎么对白水娘如此怀恨?
她和白水娘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这关系真是令人费解,而宝儿此刻也无暇再去仔细思索。
他什么都不愿再想了,只是抱拳道:
"多谢关照,多蒙指点,总之,一切都多谢了,在下就此别过。"黑纱女道:"你莫要谢我,我也有件事求你。"宝儿不禁一楞,这幽灵般的少女,这仙子般的少女居然也会有事求他,实在是他梦想不到的事。
黑纱女已冷冷道:
"你若不答应,也就算了。"
宝儿赶紧道:
"无论什么事,但请吩咐。"
黑纱女道:
"我心里有个疑问,只有你才能给我。"
宝儿沉吟道,
"你不能解释的事,只怕我也不能。"
黑纱女道:
"你能的。"
宝儿道:
"那……那是有关哪方面的事?"
黑纱女道:"武功。"
宝儿动容道:
"武功?你也对武功有意?"
黑纱女道:
"从我有知识的那天起,我就在想,天下的武功中,不知道有没有一招是任何人都不能抵挡的?"宝儿道:
"这……这问题只怕任何人都不能。"
黑纱女道:
"这……这问题只怕的确难以答复,何况我终年都生活在这小楼里,世上纵有这样的一招,我也不知。"宝儿道:
"世上武功流派极多,其中自然不乏有极厉害的杀手,但这些杀手纵能称雄于一时,却都未能真的横扫天下,何况,纵然它能纵横天下,也不能就此证明那是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抵挡的,这道理你可明白?"黑纱女道,
"我明白,因为这绝对没有四个字,已不是任何人所能证实。"宝儿道:
"正是如此。"
黑纱女道:
"所以我日日夜夜的想,我想出了许许多多招式,但这些招式不用去问别人,我自己就已能抵挡了。"宝儿道:
"后来呢?"
黑纱女道:
"后来我遇着蒋笑民,在他养伤的时候,我就要他将他所知道的一切武功招式,完全都告诉我。"宝儿道:
"此人不但聪明绝顶,而且出生于武林世家,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他的确可算知道的不少。"黑纱女道:
"他告诉我的招式,有些和我自己创出的差不多,但也有些是完全不同的,他走了后,我就试着将这些招式全都融会贯通,看看是否能取其精华,创出一招。"宝儿道:
"你……你的聪明,只怕更非别人能及。"
黑纱女道:
"经过一年多昼夜不停的思索,我终于创出了一招,我确信这一招必定是天下武功门派都没有的。"宝儿道:"你怎么证实此点?"黑纱女道:
"因为,世上若有这一招,这一招必定是早已名震天下,蒋笑民也必定早巳知道,因为,他们知道的武功杀手,我轻易便可抵挡,但这一招,这一招却是我自己苦思半年后,也无法抵挡的。"她语声虽仍是那么平淡,但却已带着种任何人都不能动摇的信心,这信心正也能使任何人都不能不信。
宝儿眼睛里发出了兴奋的光,道:
"这一招想来必定妙极。"
黑纱女道:
"但我虽不能抵挡这一招,却也不能就此证明别人也不能抵挡,所以,我更急着等你来,只因世上若有能证明此招的人,这人就是你。"宝儿道:
"为什么是找?"
黑纱女道:
"因为我已听说你几乎已经是当今天下的第一高手,你若也不能抵挡这一招,能抵挡的人必定很少了。"宝儿心念一闪,突然大声道:
"你对世上任何事情都已不再关心,为什么还要急着证实这一招?莫非你想要将这一招用在别人身上?"黑纱女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宝儿道:"你想将这一招用在谁身上?"黑纱女淡淡道:"这个……你管不着。"宝儿大声道:"莫非是白水娘?因为你恨她入骨?你为什么恨她?"黑纱女静静的凝注着他,缓缓道:"你既已答应我,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多?"宝儿默然半晌,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的剑在哪里?"剑光一闪,长剑击出。黑纱女这一剑,竟是刺向宝儿脚尖前三寸处。宝儿怔了一怔,失声道:"这算什么招式?"黑纱女道:"就是这一招。"宝儿道:"但这一招根本伤不了我……这一招根本连任何人都伤不了。"黑纱女道,"正因为这一招已先立于必不能胜之地,所以别人才不能抵挡,因为任何人只怕都没有瞧过这样的招式。"宝儿不禁又征了半晌,苦笑道:
"但这招根本不必抵挡……"
黑纱女道:
"谁说不必抵挡?"
宝儿道:
"这……这根本不必说。"
黑纱女道:
"好,那么你瞧着。"
她缓缓收回长剑,再次一剑刺出,还是刺向宝儿脚尖前三寸处——这的确是伤不了宝儿半根毫发。
但这一剑刺出时,宝儿目前灵光一闪,身子突然倒掠而出,凌空翻了两个身,远远落在两丈开外,满面惊骇之色。
黑纱女冷冷道:
"这一招不是根本不用抵挡的么?你为何要躲?"宝儿骇然道:
"好厉害,好厉害……如今我才瞧出了这一招的厉害!"黑纱女道,
"你瞧出了么?"
宝儿道:
"我若对这一招全不理睬,那么这一剑就会从我脚下那部位反刺而出,由这一部位刺出的剑,就委实不知该如何招架了。"
第五十九章 多情种子
黑纱女道:
"你可知为什么不能招架?"
宝儿道:
"我……还未想到,但……"
突然大喝道:
"我想到了,因为这部位是人的死角。"
黑纱女凝注着他,缓缓道:
"不错,任何人的足底,都是他的死角,由这种死角刺出的招式,正是天下各门各派武功都没有的,所以,也正是任何人都不能招架的,我这三招之精华,正是先将自己置之于死地……"宝儿忍不住大声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正是兵法中之精革……我如今才知道,兵法与武道虽是两回事,却有一脉贯通。"黑纱女道:
"正是如此,你总算懂了。"
宝儿动容道:
"这一招的确是天下各门各派都没有的,因为任何人都想不出怎样才能从这种角度出招,因为任何人都未能体会出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萃。"他长笑接道:
"若非不世之奇才,又怎能想得出这样的招式。"黑纱女淡淡道:
"如此说来,这一招确是不能抵挡的了?"
宝儿道:
"那却不然。"
黑纱女道:
"哦!为什么?"
宝儿道:
"只因你还忘记几点。"
黑纱女道:
"你且说来听听。"
宝儿道:
"最重要的一点是,就在你刺出这一招的同一刹那间,别人也会向你刺出一招的,因为在这一刹那间,你简直没有防御自己之力,除了你使用此招时,是在和别人考较武功,否则别人又怎会让这良机错过?"黑纱女突然沉默了下来。
宝儿接道:
"你在刺出这一剑时,若能想出该如何防守,那么你这一招纵不能说从此绝对无人抵挡,至少现在已可横扫天下了。"黑纱女目光做梦似的瞧着远方,缓缓道:
"我不能。"
宝儿道:
"你确是不能,只因在这一刹那间,你已将自己置于死地……这虽是你这一招中之精萃所在,但却也是这一招之破绽所在。"他长长叹了口气,接道:
"所以,你这一招虽然妙绝天下,却不实用。"黑纱女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闪开身子,道:
"你走吧!"
黑纱女走了,她根本不再给宝儿说话的机会
但宝儿站在那里,却没有走下去。
他在思索。
在短短半天之内,他遇着三个极为奇怪的人,第一个人,向他突施杀手,却又手下留情。
第二个人,也向他施出一着杀手,但也手下留情,最奇怪的,这人施出的杀手,竟与那东海白衣人相同。
而第三个人,是他唯一瞧见面目的一个,她虽然是那么冷摸,但宝儿却总觉得她像是和自已有种奇异的关系。
哪知这第三个人,还是向他施出了一着杀手,但是她非但手下留情,简直可说是根本没有动手。
为什么这三个人都要向他施展杀手,而又都手下留情,他们施出的招式虽然厉害,但却全都似无意取他性命。
这三招既然都可说是当今天下最最霸道,最最狠辣的招式,他们既然无意取宝儿性命,却又如何要施出此等招式?
宝儿心念一闪,突然想到:
"莫非他们只不过是要向我指点招式?"
"莫非他们都和我有种神秘而奇异的关系?"
"但这白水宫中的人,又怎会和我有什么关系?何况,世上根本就不会有三个人,和我有这样的关系。"这些问题竞全都是互相纠缠,而又互相矛盾的,宝儿头都想疼了,还是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他索性不再想。
他终于走了下去。
他知道白水宫主必定会为他揭穿谜底。
万老夫人的手指刚沾着她自己的穴道,水天姬的手攫起了鸡腿,高老夫人倒下,水天姬己将胡不愁扶起。
她撕着鸡腿,慢慢地喂着胡不愁。
万老夫人道:
"那秘密是有关水娘娘与方宝儿的。"
水天姬身子一震,连鸡腿都几乎掉在地上,失声道:
"我母亲和方宝儿之间,又怎会有什么秘密?"
万老夫人道:
"你真的不知道?"
水天姬怒道:
"难道我还用得着骗你?"
万老夫人道:
"姑娘你离开白水宫虽已七八年,但七年前的事,姑娘你多多少少总该知道一些的。"水天姬道:
"家母的事,我从来不敢过问,她老人家也从来不许我过问,她老人家的寝宫,我根本就很少进去。"她虽然极力想说得平淡,但眉字间仍不禁露出幽怨之色,生为这样母亲的女儿,她可纵得到别人所得不到的一切东西,但别的女孩子人人都可得到的,她却得不到,而那正是世上最最宝贵之物。
那就是亲情!
万老夫人叹道:
"水娘娘的事,自然是谁也不能过问的,但我却未想到竞连她的女儿也不倒外,只是……十六年前……不对,十七年年前发生在白水宫的一件事,但无论如何,总也该知道一些的?"水天姬皱起双眉,沉吟道:
"十七年前……十七年前白水宫又发生过什么事?"只听万老夫人道:
"但水娘娘手下从无活口,又怎会和他们打这样的赌,姑娘你……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么?"水天姬道:
"那时我虽然还小,但也已有些奇怪,也曾问过我母亲,既然胜了他们,就该杀了他们,又何必打这样的赌。"万老夫人道:
"水娘娘可说出这其中原因?"
水天姬道:
"我毕竟是她女儿呀!"
万老夫人道:
"她老人家说的是什么?"
水天姬默然半晌,沉声道:
"这难道也和那秘密有什么关系?"
万老夫人道:
"非但有关系,而且关系极大……姑娘你若不将每件事都说出来,我老婆也就无法接着说下去了。"水天姬又沉吟半晌,突然挥手道:
"各位退下去吧,这些事都和各位没有关系的。"海盗们虽然也想听听这些武林名人的秘辛,但水天姬既已要他们退下去,还有谁敢留在这里。
水天姬等他们走光了,才缓缓道:
"我母亲本也不想说的,我那时若已长大,她只怕就不会说了,但我那时实在太小,而她也实在需要对-个人说说心事。"她叹了口气,接道:
"所以她老人家就拍着我的头,告诉我,只因那男的乃是除了我死去的父亲外,她平生唯一真正喜欢的男人,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万老夫人叹道:
"正是如此。"
水天姬道:
那时我忍不住又问她老人家,既然喜欢他,为何不将他妻子杀死?我母亲就告诉我,因为她若杀了他妻子,他必定永远也不会饶恕她,那么她也就永远得不到他的爱了,所以,她要让他们一齐活着,这样总还有些希望,唉!从那时开始,我就知道了爱情是多么伟大。"在说这句话时,她的眼睛是瞧着胡不愁的。
胡不愁忍不住脱口道:
"后来呢?"
水天姬听他说话已有了力气,嫣然-笑,道:
"后来,我母亲就在宫中划出一角地方,作为他夫妻的居处,而且下令宫中的人,谁也不许无端闯入。"胡不愁叹道:
"令堂原来也是个多情人。"
水天姬嫣然笑道:
"我还记得那地方叫做星星小楼,我远远地瞧过,但也不敢闻进去,直到……直到那女子死的那天。"胡不愁失声道:
"她怎会死的?莫非是……"
水天姬道:
"你莫要想错,我母亲说道不杀她,就必定不会杀她,我母亲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却言而有信。"胡不愁垂首道:
"我错了……但那女子……"
水天姬截口道:
"原来那女子已身怀六甲,入官六个月后,便已临盆,她虽生了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自已却因生产而死了。"胡不愁叹息一声,又道:
"那女孩子可长大了么?"
水天姬道:
"我母亲为了养大她,曾经亲自出宫,为她找了两个奶妈,我出官时,这女孩子已有七八岁了,生得也说不出有多美丽,只是小小年纪,性情便已孤僻得很,小孩子的游戏,她全不喜欢,每天只是坐在那里发呆,又不知想些什么?"胡不愁叹道:
"那么,她的父亲。"
水天姬道:
"她的父亲果然是条好汉,果然言而有信,绝口不提出宫之事,我母亲终日陪着他下棋、读书、抚琴,两人相处久,自也难免有情,但我却可保证,直到我出宫之时,两人还是相待以札,未逾规矩。"胡不愁长叹道:
"这男子固是英雄好汉,你母亲也的确是位奇女子,但……其实,在这种情况下,这一对奇男奇女,纵然结为夫妇,也是合情合理之事。"水天姬道:
"想不到你思想倒开明得很。"
胡不愁面上初次露出了笑容,道:
"纵然我思想陈旧,也不能说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的,只是,这一双夫妇既是如此奇人,失踪之后,江湖上怎地末闻消息?"万老夫人突然接口道:
"只因为这一双夫妇本是游侠,江湖中本就无人知道他们的行踪,甚至连他们的父亲都不知道。"胡不愁道:
"少年夫妇,相伴邀游,游兴所至,四海为家,这又是何等潇洒,当真是令人可钦可佩,可喜可羡。"水天姬瞧了他一眼,嫣然笑道
"别人其实也可学他们的样子的。"
万老夫人道:
"但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水天姬怔了怔,道: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要问名字,我母亲也没说……白水宫中,除了我母亲外,只怕再没有别人知道。"万老夫人道:
"这就是最大的秘密,这秘密我知道。"
水天姬忍不住追问道:
"他们是谁?"
万老夫人一字字缓缓道:
"他们就是方宝儿的父亲和母亲。"
这句话说出,水天姬与胡不愁都惊得叫出声来。
万老夫人道:
"水娘娘知道这消息若是走漏,清平剑客白三空必定会发动武林同道前来白水宫要人,所以绝不说出他的名字。"胡不愁道:
"我……我那方师兄方大哥,难道竟一直在白水宫住到今日?"万老夫人道:
"不错,他已往到今日。"
水天姬道:
"如此说来,星星小楼中的那女孩子,竟是方宝儿的妹妹。"万老夫人道:
"正是他的妹妹,她名叫方灵玉。"
胡不愁道:
"宝儿此番去白水宫,莫非就是已知道这秘密?"万老夫人道:
"他丝毫也不知情。"
胡不愁道:
"那……那么他为何要去?"
万老夫人道:
"这故事前半既已由水姑娘说了,后半就由我老婆子来接着说吧,首先,我得告诉你们两件事。"胡不愁道:
"你快说。"
万老夫人道:
"第一件,方灵玉已长大了,她性情变得更孤僻,往往三天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坐着沉思。"水天姬叹道:
"这我也可料想得到,第二件呢?"
万老夫人道:
"方大侠妻子死去了九年之后,终于被水娘娘的真情所动,终于和水娘娘结成了夫妻。"胡不愁失声道:
"他……他竟真的……"
万老夫人道:
"你自己方才还说过,这本是合情合理之事。"胡不愁道:
"不错,我并没有怪他……谁也不能怪他。"
万老夫人道:
"他实在没有错,水娘娘真可说是世上最最温柔体贴的妻子,只要方大侠开口,无论什么事她都依顺,但方大侠有时仍是闷闷不乐,水娘娘为了要他开心,甚至不惜让他自己出宫去。"胡不愁动容道:
"哦?那么他……"
万老夫人道:
"但他却绝不肯毁去自己的誓言,他说这一生永远不出白水宫,就是死也不肯跨出白水宫半步。"胡不愁叹道:
"我方大哥本就是一诺千金的男儿。"
万老夫人道:
"水娘娘不但对他好,就算对那方灵玉姑娘,也是关怀体贴,为了使方姑娘,她曾经故意让一个闯入白水宫的少年男子逃入星星小楼去,她装作不知道,完全不闻不问,只因她知道那少年是个好男儿。"水天姬道:"后来……他们怎样?"
万老夫人道:
"后来方姑娘却要那少年走了。"
水天姬默然半晌,幽幽道:
"她自已的父亲这一生已只能活在白水宫里,她自己不愿意她的情人再蹈覆辙……唉!她看来虽冷冰冰的,心却也是火热的。"万老夫人道:
"但后来水娘娘却终于知道他们父女两人愁闷的原因,那只因方大侠想瞧瞧他儿子长大时是何模样,方姑娘更想见她从未见面的哥哥。"她长长吐了口气,道:
"他们都想瞧瞧方宝儿。"
胡不愁道:
"只要他们将这秘密向宝儿说出,宝玉纵有天大的事在身畔,他会抛下一切,不顾一切赶去的。"万老夫人道:
"不错,但这秘密已隐藏了十七年,他们都已不愿再将之说出去。"胡不愁失声道:
"难道对宝儿也不说?"
万老夫人道:
"对别人也许还会说出,对方宝儿却绝对不说的。"胡不愁道:
"为……为什么?"
万老夫人道:
"你难道想不出?"
水天姬悠悠道:
"宝儿的母亲,虽非死在我母亲手上,但她若末被困在白水宫,或许不致因难产而死,宝儿对我母亲,难免不生怨恨之心。"胡不愁额首叹道:
"但如今你母亲却已成了他母亲……已成了他父亲的妻子,他知道这秘密后,又当如何?方大哥又怎忍伤他爱子的心?"水天姬黯然道:
"何况,宝儿此刻肩上已承担起武林的命运,又怎能让他心里再加上如此沉重的负担,他若永远不知道这秘密,活得必定快乐得很。"胡不愁叹道:
"但我那方大哥眼见爱子便在面前,却不能相认,这又是多么大的痛苦?"水天姬道:"做父亲的宁愿如此痛苦,也不忍令儿子伤心的……天下为人父母者,只怕大多会这么做的。"她凄然一笑,接道:
"真诚的爱,原是牺牲,而非占有……为了爱而牺牲自己,成全自已所爱的人,这原本也是件幸福的事。"胡不愁凝目瞧着她,久久不能说话。
水天姬悄然移开目光,转向万老夫人,道:
"他们为的难道只是想见宝儿一面?"
万老夫人道:
"这是最大的原因,但却并非全部原因。"
水天姬道:
"还有什么原因?"
万老夫人道:
"这十七年来,他们已研究出许多武功的奥秘,而他们自己已全无争雄武林之心,他们只愿这些武功之奥秘能得留传后世。"水天姬道:
"不错,他们心目中之传人,自然就是宝儿。"万老夫人道:
"方少侠得到这些武功之奥秘后,再战白衣人,胜算必定要增加几分,是以他们必须要在宝儿会战白衣人之前见着他,这也是他们的苦心。"水天姬道:
"但会战白衣人之期已逼在眼前,宝儿纵然聪明绝项,也未必能在这短短几日间学得这种武功奥秘的。"万老夫人道;
"行非常之事,自然要用非常的手段,他们必定会先要方宝儿吃许多苦,甚至要他遭受到生死呼吸的危难,这样,才能逼出他潜在的最大智慧……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学得很快的。"水天姬道:
"不错,练武场上三年,谆谆善诱,也未必能为生死决斗中亲身体验之一剑,在危难中所得之物,是没有别的事能代替的。"胡不愁叹道:"不错,他们若要宝儿得到剑中之精萃,他定要先将宝儿置于生死呼吸之决战中,必定要先让宝儿感觉到性命的威胁,然后宝儿才能深切体验到这一剑的奥秘,而且,在这种情况中学得的,也永远不会忘记。"万老夫人道:
"正是如此。"
水天姬道:
"但还有件事你不知道。"
万老夫人微微笑道:"世上会有我老婆子不知道的事?"水天姬道:
"你可知道宝儿的外祖也去了白水官?"
万老夫人也不禁动容道:
"清平剑客自三空……如此说来,此番方宝儿一去白水宫,岂非祖孙三代都可相见。"胡不愁长叹道:
"只可叹相见之后,却不能相认,宝儿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突听舱外纷纷大叫道: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水天姬忍不住扶着胡不愁出去,只见海上飘来一个巨大的包袱,五色的包袱,正是以五色帆密缝紧包着的紫衣侯武功秘笈。
一个人的尸身攀在包袱上,双手紧紧抓着包袱,他的面目虽已浮肿腐败,但依稀仍可认出是伽星大师。
胡不愁耸然动容道:
"他终于得到了。"
水天姬道:
"但他却已死了,立刻又失去了。"
胡不愁叹道:
"一个人若能得到他平生最最渴求的东西,纵然只是片刻,也如永恒,纵然身死,死也无憾。"方宝儿终于穿过曲折的秘道,到了水娘娘的寝宫——宫中的辉煌灿烂,自是不说也可想象得到。
"一个人端坐寝宫的中央,她身上穿着千百层薄如蝉羽般的轻纱,面上也覆着十余层轻纱。
虽然无风,但轻纱仍不住在飘动,她虽然坐在那里动出末动,但整卜人却似已要羽化登仙,乘风而去。
她看来正如雾中的精灵,云中的仙子。
她虽然没有动,宝儿也没有瞧见她的脸,却已感觉出她那种绝世的风仪,绝代的美艳。
他竞不由自主为之震慑,几乎不能开口。
只听一个娇媚得无法形容,又清冷得无法形容的语声自轻纱中传出,一字字缓缓说:
"很好,你终于来了。"
宝儿不由自主垂首躬身道:
"方宝儿拜见白水宫主。"
白水宫主道:
"你千辛万苦,闯入此宫,想来必定是为了要和我一决胜负生死,却又如何要对我如此礼数周到?"宝儿怔了怔,道:
"这
这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白水宫主道:
"你入宫之后,已经历了三次生死一发的险难,你难道不恨我?"宝儿怔了又怔,道:
"这……在下……"
轻纱中传出白水宫主淡谈的一笑,道:
"那么你闯入此宫,又是为了什么?"
宝儿沉声道:
"在下只是为了实践诺言,请宫主……"
白水宫主道:
"好,你不必说了,你任务可算已达成,我答应你。"宝五再怔了怔,他实未想到此事竟有如此容易,当下抱拳道:
"多谢宫主。"
白水宫主道:
"你没有事了么?"
宝儿立刻道:
"在下还想请教,方才那……"
白水宫主道:
"人与人之间,关系微妙,你既不知,问他做甚?"宝儿沉思半晌,道:
"宫主既不说,在下问也无用,只是……总有一日,在下必当再回白水宫,探出这秘密。"白水宫主道:
"此刻为何不?"
宝儿道:
"此刻在下还有大任在身,不敢轻言生死。"
白水宫主道:
"很好,轻重之分,本应把握。"
宝儿道:
"在下任务既已达成,宫主若不搁阻,在下便当告退。"白水宫主道:
"你既已进入此宫,想必自能出去,但……你见着我后,为何只问人事,不问武功?"宝儿耸然一震,动容道:
"武功也可问?"
白水宫主道:
"为何不可,但……你若问我,不如自问。"
宝儿道:
"自问?"
白水宫主澄:
"你乃当今武林第一人,你所疑惑之事,必定只有你自己才能答复,你若能澄心自问,必可获益良多。"宝儿默默良久,躬身道:
"宝儿闻宫主之言,实同醍醐灌顶,恍然而悟……问人不如自问,这道理虽简单,宝儿从来竞未想到。"白水宫主道:
"你且自问,入宫后这一日之间,武功是否已有精进?"宝儿再次默然半晌,动容道:
"正是。"白水宫主道:
"你不妨再问,武功何以精进?"
宝儿沉思着道:
"只因宝儿入宫之后,已曾三次面对剑法中至妙无极之杀手!这三着杀手已划破宝儿脑中之迷雾……"白水宫主道:
"你更可再问,这三招杀手之间,可有什么相同之处?"宝儿垂下头来,全心沉思。
这一次他几乎思索了三个多时辰,他本是站着的,不知何时已坐下,他面前是空空的,不知何时已摆起一桌精美的食物,而且他不知何时已吃下去许多了,虽是奇珍异味,他也吃不出味道。
白水宫主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瞧着他。
突然,宝儿一跃而起,大声道:
"第一招与第二招出手虽是一正一反,但正即是反,反即是正,但是天下至强至刚之着,而这两招最强处,但也就是第三招最弱处,这两招出手犀利,一剑便可制敌于死,但第三招出手却是先将自己置之不胜之死地,只因这两招太强,一击不成,后着便无以为继,正是生而后死,但第三招出手却是天下之至弱,无论什么招式,都足以成为它的后着而有余,是以它后着便可连绵不绝,正是死而后生。"他脸上焕发着兴奋的光辉,一口气说到这里,才长长喘了口气,嘴角泛出了笑容,缓缓接道:
"是以强即是弱,弱即是强,有余即不足,不足即有余,彼此间看来虽然不相同,其实却有着牢不可分的关系。"轻纱中终于传出笑声,白水宫主缓缓道:
"不错,这正是武道中至高无上的道理,普天之下,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谁可替你解释?"宝儿躬身道:
"此理虽是宝儿想出,但若无宫主启发,亦是不能。"白水官主道:
"你先莫谢我,且再问自已,这三招既然有着互为因果,互补盈虚之关系,若是将之溶而为一,又当如何?"宝儿道:
"若能溶而为一,必将天下无故。
白水宫主道:
"你自问这三招是否可溶而为一?"
宝儿想也不想,道:
"必定可以。"
白水宫主道:
"那么,你便该自问,如何才能将这三招溶而为一?"她说完了这句话,突然飘飘而去,只留下宝儿愕在那里,她的确已留给宝儿一个绝大的难题。
第六十章 一战成功
这一次,宝儿思索得更久。
白水宫主不知何时已回来,又在静静地瞧着他、宝儿终于长长吐了口气,黯然道:
"我错了。"
白水宫主道:
"你怎会错的?"
宝儿道:
"第一、二两招虽可溶而为一,但三招却绝不可能溶而为一,除非一动手便能将第一、二招自第三招那死地击出。"白水宫主道:
"你是否说一出手间,便将第一、二招自死地击出,而无需经过第三招中的那最弱的-环,是以对方便无制胜的机会了。"宝儿道:
"不错,只因第一、二招击出时,在那一刹间,无论是谁,也不能还击,而这两招若能在那死角击出,无论是谁,也难以抵挡,别人既不能还击,也不能抵挡,岂非就必败无疑。"白水宫主道:
"既是如此,这三招岂非也可溶而为一了么?"
宝儿道:
"不能!只因第一、二招是万万无法自那种死角击出的"他说的实在不错,天下又有谁能从别人脚尖前发出招式。
但白水宫主却道:
"世上并没有什么绝不可能的事,只要你仔细想想,你一定会想出来的,你若想不出,最好还是莫要出宫去。"宝儿身子一震,失声道:
"为什么?"
白水宫主冷冷道:
"只因你若想不出来,你就根本不能闯出宫去。"宝儿大声道:
"宫主,你……"
他还想说话,但白水宫主却又飘然而去。
这一次,宝儿只怕竞思索了两天两夜。
白水宫主第一次回来,问道:
"你想通了么?"
宝儿道:
"此事根本不可能。"
白水宫主道:
"好,你好好睡一觉再想。"
白水宫主第二次回来,问答的话几乎是同样的。她第三次回来他的时候,宝儿还在地上的棉褥上睡着——虽然睡卧地上,两只眼睛却蹬得大大的。
白水宫主飘飘走来,道:
"你还未想通?"
宝儿瞧着她的脚,叹道:
"我还是……"
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超,狂呼道:
"我想通了……我想通了。"
他狂奔了一圈,冲到白水宫主面前,喘息着道:
"不错,那第一、二招的确是可以从死角击出的,只要你身形架式摆得巧妙,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可击出招式。"白水宫主失声道:
"真的?"
宝儿大声道:
"这种事怎会有假?"
白水宫主默然半晌,缓缓额首道:
"很好……很好……很好。"
她一连说了六七句很好,突又大声道:
"你既已想通此招,便已天下无敌,既已天下无敌,便无人可拦阻于你,你还不走做甚?"宝儿道:
"是"
立刻转身,大步而出。
白水宫主果然没有拦阻于他,但却似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哪知宝儿走了两步,突又转身,大声道:
"我还不能走。"
白水宫主道:
"你还有什么事么?我早巳说过,你想问的话,我此刻还不能你,也许,等到你再来之日,我会……"宝儿大声截口道:
"不是这件事,我……我并非一个人来的,此刻自也不能一个人出去。"白水宫主覆面的轻纱,突然起了一阵轻微的波动,也不知是叹息,还是在微笑,她柔声道:
"你还要等小公主?"
宝儿道:
"正是。"
白水宫主道:
"她不会出来的,你若要等她,只怕要到很久。"宝儿道:
"纵然等上一生,我也要等她。"
白水宫主道:
"你真的能等她一生?"
宝儿怔了怔,缓缓垂下了头,黯然道:
"不错,外面还有许多事要我去做,与白衣人之一战,我更不能逃避,我……我不能让天下人失望。"他霍然抬头,嘶声道:
"但若没有她,我又怎会有战胜的希望?"
白水宫主悠悠道:
"为什么?"
宝儿惨笑道:
"我这一生,可以说只是为两个人而活着,一个是白衣人,我要活着战胜他,另一个,就是小公主,我这一生若能有什么荣誉,有什么成就,全都是为了她,她若不在我身旁,我……我……"他热泪突然夺眶而出,大声道:
"若没有白衣人,我武功必定不会有如此成就,但若没有小公主,我……我只怕根本活不到今日。"白水宫主默然半晌,缓缓道:
"方宝儿居然也会如此,真是谁也想不到的事,但是……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当面告诉她?"宝儿垂首道:
"她是个倔强的女孩子,她一心只以为我想胜过她,却不知我辛苦奋斗,只不过是为了白衣人,怎会是为她,我……我其实宁可输给她,什么事都输给她……这些话我又怎能告诉她?纵然告诉她,她又怎会相信?"白水宫主轻叹道:
"若换了是我,我就会相信的……若换了是我,对这样的真情必定不会舍弃,只可惜她……"锦幔后突然有人嘶声大呼道;
"我也相信的……我此刻终于相信了。"
一个人如飞掠出,痛苦着扑入宝儿怀里,她流云般的柔发披散,珠玉般的面届已憔悴,正是小公主。
宝儿紧紧拥着她,像是拥抱着自己的生命,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捧起了她的脸,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口中却只是说了句:
"你瘦了。"
小公主凄然一笑,垂首道:
"还不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