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年间,广州二牌楼(现东风路)有一间叫广昌隆的海味店,出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奇闻:女鬼冤魂不散,杀死负情汉。
故事从一个叫赵怀安的青年男子说起。这赵怀安表面举止文雅,一表人材,但内心奸诈毒辣。
一天,赵怀安来到花园酒店门口,见一位明艳动人的美丽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令他神魂颠倒。
这时,有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被一名恶棍拳打脚踢,打倒在地上。赵怀安见那女子对老乞丐露出怜悯的神情,便走过去劝止恶棍。他扶起老乞丐,并施舍了几枚铜钱。
女子走过来,也给老乞丐一些铜钱,老乞丐拜谢走了。女子向赵怀安投出敬佩的目光,赵怀安趁机与女子攀谈起来。

赵怀安的老乡何标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介绍说这女子叫廖小桥,是茑花寨的名妓,今天是陪他来喝酒的。
赵怀安知何标是个窃贼,如今假装斯文,骗这名妓开心,必有图谋。于是晚上邀何标饮酒,酒后何标果然吐露真相。
原来廖小桥已赎得自由身,私下积有价值过万银子的珍贵首饰,打算从良。何标正在想骗她钱财,想请赵怀安从旁相助。
赵怀安知廖小桥有上万私蓄,也心生贪念,便同意了。
但赵怀安想到小桥是个不寻常的女子,难以弄到手,便到番禺衙门找当书吏的堂叔赵爪齐商议。
这堂叔曾与赵怀安一起干了不少骗财骗色的勾当。当晚,他又为赵怀安献上一条诱小桥上钩的诡计。
第二天,何标带着小桥来到花园酒店,拣了临街的一张桌子坐下。

不一会,一名脸瘦如猴的老头和几名大汉在何标的邻桌坐下。这瘦如猴的老头就是赵瓜齐,他在摆弄手上一件古朴的瓷壶。
何标陪小桥喝了两杯,往窗外一望说:“那不是怀安兄?请他上来坐坐!”说着便出去招呼赵怀安。
赵怀安故意推辞,见小桥热情相邀,才坐下。何标为了赵怀安替他在小桥面前美言,于是借机走开。
小桥瞅着赵怀安道:“赵先生,何先生说你俩自幼同窗,是吗?”赵怀安装作憨厚地说:“不,我们过去从不认识,只是半年前在番禺会馆见过面。”小桥双眉一皱,转开话题问道:“那么,赵先生所营何业?”
赵怀安叹息道:“我一向居住乡下守着几亩田地,去年出广州寻求出身,如今在双门底永利杂货店当伙记。”
小桥暗赞赵怀安为人老实,坦率,也为他惋惜。便说:“以先生的人才,做这行头,真委屈了。”
这时,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冲着小桥走过来。当小桥发现时,醉汉的手已触及她的脸。她一声惊叫,眼看闪避已来不及,赵怀安伸手将醉汉一推,用身体护着小桥。
醉汉也用力一推,赵怀安往后仰倒,只听“兵”的一声,邻桌像有什么东西被推在地上打碎了。
邻桌的赵瓜齐马上恶狠狠地揪住赵怀安衣襟道:“这是给县太爷的南宋宜兴紫砂壶,值五百两银子,你赔呀!”
赵怀安急忙找那醉汉算帐,醉汉早已无影无踪。赵瓜齐喝道:“来!拉他回衙门见县太爷!”几名大汉便拥过来抓着赵怀安。

小桥正想与赵瓜齐理论,何标回来了。为了显示阔绰和仗义,请酒馆老板作保,写下一张五百两银子的欠单,为赵怀安解了围。
赵怀安陪何标回到番禺会馆,故意问何标怎么还这笔帐。何标一拍胸口说:“今晚到二牌楼广昌隆海味店破夹万盗银子!”
赵怀安于是偷偷往广昌隆去告密。老板王显富知情后,便布置伙计,严守店铺。
当晚三更,何标果然越墙入室偷盗。伙计们一声吆喝冲了出来,将何标擒住,连夜押往县衙报案。

小桥几天得不到何标消息,猜他筹不到银子还债,便带着五百两银子,来到番禺衙门,准备还给赵瓜齐。赵瓜齐说起何标被捕的事,小桥大吃一惊,才知道何标是个盗贼。
小桥正想还那五百两银子,赵瓜齐却贼眼一转说:“银子已由赵怀安还清了。”小桥心想:“赵怀安在杂货店打工,哪来这么多钱呢?”
第二天,小桥托佣人杨嫂去找赵怀安。杨嫂回话说:“赵怀安确实是永利杂货店伙计,未置家室,老板说他几天前回乡变卖田产去了。”“什么?连累他田产也变卖了?”小桥走到窗前,凝视远方,内心很是不安。
半个月后的一天,小桥与杨嫂经过花园酒店门前,正见赵怀安垂头丧气地走着。她对杨嫂低声耳语了几句,便回妓寨。
杨嫂走过去连拉带扯地把赵怀安请到妓寨。小桥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热情地款待。
赵怀安显得很不自在。小桥欠身说:“赵先生!本不该如此冒昧,不过实在有事,不得不让先生屈驾。听说你回乡变卖田产,是吗?”
赵怀安红着脸否认,越是否认,小桥对他便越是崇敬:“先生见危而救我,怎能反让你变卖田产呢!”说毕,递给赵怀安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赵怀安连忙站起来推却说:“怀安虽贫,这些银子既拿得出,便不望有人还我。况且,桥姑娘身陷风尘,一分一毫,得来不易。我到底是个男子,怎能要你的钱呢!”

小桥感动得热泪满眶,倒不好再勉强他了。小桥再问他近况,才知他因回乡误期,被老板解雇了,现暂住番禺会馆。
赵怀安离开后,小桥每晚辗转难眠。她自语道:“赵先生啊!我被狠心的叔父卖到妓院以来,你是我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好男儿啊!”
过些日子,杨嫂告知小桥赵怀安病倒在床,昏昏沉沉,无人过问。小桥心如刀割,忙雇人把赵怀安抬到自己房中,亲奉汤药,日夜不离。
赵怀安的病情渐渐好转,小桥喂他吃燕窝粥,赵怀安突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泪流满面地说:“桥姑!我真不知该怎样报答你呀!”

小桥眼里闪着泪花,自卑地说:“小桥是烟花贱女,能侍奉先生几天,已属万幸,哪敢奢言报答啊!”赵怀安乘势把她搂在怀里。
从此,怀安和小桥便结为夫妇。小桥想搬出妓寨,但房子一时难找。于是杨嫂介绍叔父杨老四打工的琼芳客店后院的两间房子。
搬房后,赵怀安与小桥朝夕缠绵,百般恩爱。小桥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中。一天,她拿出几封信,叫赵怀安按地址去取回放在别处的珍贵首饰。
赵怀安取回首饰,一件不少地交给小桥。小桥将全部首饰锁在一个檀木箱子里,把锁匙交给他,他却不肯收下。


小桥深情地说:“我们既成一家,我的钱财,便是家财。你是一家之主,不肯掌管家财,是不想和我白头到老吧?”赵怀安只好将钥匙收下了。
这以后,赵怀安只说找生意,天天早出晚归,小桥每天准备了可口的菜肴,等他回来。
有一天,赵怀安整夜不回来,小桥很担心。第二天找过好多地方,都不知赵怀安的下落。
几天过去了,依然不见赵怀安回来。而小桥无意中触动了檀木箱子,觉得很轻,很是惊异。她急忙请杨老四劈开箱子,却见珍贵首饰已荡然无存。
小桥才惊觉这是赵怀安设下的骗局,悲痛下终于病倒了。

十多天后,聚龙坊一带,人人纷纷传说琼芳后院有个妓女因被骗上吊死了,因而每晚闹鬼。
客店老板,为了不影响生意,建了一堵高墙隔开,因此后院渐渐荒凉冷落。
半年后,一位满脸土气的汉子来店里投宿。老板抱歉道:“刘先生,对不起,客房满了。”
这汉子叫刘君献,是专跑四乡卖绒线脂粉的。伙计阿牛逗他:“绒线刘,你如不怕鬼,倒有个房子。”“我从不怕鬼,就让我住那房子吧!”绒线刘说。
杨老四在旁听见,紧张地说:“那里真闹鬼,不能住人呀!”阿牛打趣说:“别再说了,你看刘先生已吓坏了。”
绒线刘犟脾气,偏要住进后院的房子。老板见此,只好叫阿牛打扫一下,杨老四却抢先去了。
杨老四打扫完毕,领绒线刘进入后院。房子有里外两间,绒线刘睡的外间,台上设有一个灵牌,写着“廖小桥之灵位”。
杨老四走后,绒线刘只觉得房里阴森森的,有些可怕。并草草洗脸睡下了。
到了半夜,他才刚刚入睡。蒙眬中,一种奇怪的声音把他惊醒了!

一会,外面院子树木“沙沙”作响,绒线刘不禁吓了一跳。他想查探一下,便爬到窗前。突然,一个瓦罐子从破窗飞入,“呯”的一声,打了个粉碎。
绒线刘被吓得汗毛倒竖,跌倒在地。昏暗中,一截木头竟会自己移动起来。
绒线刘冷静下来,爬到木头旁,才发现木头上系着绳子,绳子直引出房外,顿时明白了几分。
绒线刘轻轻推开房门,院子一片漆黑,树下有个白影一闪,便消失在花丛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