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一个孩子暗中怀有、不为人所察觉的爱情。”——《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岁月,对于那些在心里坚守某种东西的人有最为深重的意义。日夜交替,他们的生命或被一寸寸侵蚀,或一点点生长。十多年前,徐静蕾自导自演了一部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电影的女主人公,从少女到生命将止,都在坚守着对一个男人的爱,而那个男人却从未把她刻在记忆里。
女主人公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清贫、平淡,就像雨后地上的一滩水,静且浅。直到一日,她生活的院落里搬来了一个作家。那个男人深深地吸引着女孩,包括她的目光和魂魄,她把有生以来所有的好奇心和激情都用在了他身上,而他却是浑然不觉的。这种无知无觉也一直持续到了女孩生命的尽头。因为家庭的变故,女孩后来随家人离开了男人的生活,但她却坚持想念着作家。在她已经亭亭玉立时,她又回到了作家的身边。他起初并没有看到她,当他看到她后,他也没有认出她。他像对待他身边来来往往的所有女人一样,给了她夜的欢愉,然后离开,忘却她。她一个人怀了他的孩子,生下他的孩子,为了抚养他的孩子,委身于其他权贵的男人。后来,他们又再次相见了,他走向她,带她回了那个院落,他们又一起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她再一次明白,他是永远不会想起自己的,什么也没有说地离开了。如果日子这样过下去也好,但他们的唯一的儿子死了,她一直把他们的儿子当成“他”的。她的感情和生命都干枯了,她决定赴死,也决定在临走之前写一封长长的信,告诉那个男人,她是怎么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了他整整一生。这就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起初,我不能理解坚持这份爱情的理由是什么,她赔掉了一生的幸福,却换不来一点可怜的记忆。倘若换成别人,都会舍得放下,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而慢慢地,我也许懂了一些。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前,她的生活平静无奇,还夹带着一点自卑与怨怼。但是他来了,先是向她的生活投了一块石子,荡起了涟漪,接着又掀起了惊涛骇浪。是他让她觉得,她是真正地触摸到了生活,她从此有了想念与期盼。因此,在此后的那么多年里,即使她看不到他,即使他忘记了她,她都忘不了那最初他给她的希望。
看过这部电影,也许你会恨那个男人,替她去恨。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错。他一直都在用他的规则生活,他以为所有站在他面前的人都懂得他的规则,所以他就那样去做了。而她却不懂他,或者她懂,但她就是执拗地也这样去做了。一个不知不觉,一个心甘情愿。
记得在男女主人公最后一次共度良宵后,女主人公在院落中撞见从她儿时起就开始服侍男人的老仆人。见到她,老人的眼中忽然闪现了一种惊讶、一种不可思议。是的,这位老人认出了女人。自从女人孩童时期第一次离开这个院落后,老仆人可是从未再见过她啊。这一刻她的心里是不是也曾后悔过,觉得这多年的魂牵梦萦是多么可笑。他不记得,并不是因为光阴的推移,是因为他感情上的吝啬,人情上的凉薄。
男人家里的花瓶中永远都插着白色的玫瑰,儿时那是女人的向往,少女时那是男人的温情,成熟时又昭示着情感的悲凉。在她生命终结后,但愿他能特意为她买上一束白玫瑰,即使他从未真正地允诺或要求,却毕竟有一个女人为他默默地献出了所有。当男人读完这一封长长的来信时,他望向了自己的窗外,透过墙壁和门窗,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正俯在窗前,向他的屋子张望,张望着……
附注:该片改编自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同名短篇小说,如果有兴趣,在观看完该片后可以再读一读原著小说,影视作品和原著小说永远都是同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