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除为了3D而特别做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特殊效果、为了观众而刻意放慢与暂停的武打剪辑,以及在龙门客栈场景之前所有的串场戏,【龙门飞甲】其实是一部很不错的武侠电影,虽然他远远比不上徐克在1980年代的几部经典武侠电影如【笑傲江湖】、【新龙门客栈】、【东方不败】等作品,但徐克作品特有的侠情浪漫与诙谐闹剧在【龙门飞甲】虽不到淋漓尽致,也已经有六七成了。
明朝宪宗年间,宦官弄权,侠客赵怀安(李连杰)在一次营救忠良的行动当中刺死东厂督主万喻楼,同时西厂督主雨化田(陈坤)派人追杀怀了龙种的宫女素惠蓉(范晓萱),被化名赵怀安的侠客凌雁秋(周迅)解救,凌雁秋打算带着素惠蓉离开大明,西厂人马循线一路追到龙门,却遭遇了常小文(桂纶镁)带头的鞑靼商队,与前来投诉的雌雄大盗顾少棠(李宇春)和风里刀(陈坤),四方人马齐聚黑店龙门客栈,势必引发一场恶斗。
徐克是一个很视觉系的导演,他的作品当中总是会特别强调人物的架势动作、服装的飘逸以及从头到尾不停出现的旋转物体-旋传的飞镖,旋转的裙子,旋转的剑以及旋转的人,再配上总是不断出现的烟雾与风沙,虽然在【龙门飞甲】已经不再出现8、90年代动辄出现的破水平与超广角变形镜头(坦白说当年我非常讨厌那种取镜,因为那个年代这种镜头出现的频率太高,高到我看得很腻),以及宛如水墨感的色偏滤镜,虽然不时还是会出现【蜀山传】当中那种卡通动画式的奇幻。但是多多少少,我还是感受得到更早期徐克式的水墨风格浪漫。
当然,不能够说【龙门飞甲】完全没有缺憾,事实上我个人觉得他的缺点还不少,而且很多部分的问题都是出在外观上头。像是第一场戏的东厂与官府的帅旗,由于旗子本身上头的字样使用的是整齐划一的明体字,就让我觉得相当碍眼,好啦,我知道电影的年代在明朝没错啦,可是那个时代的字样总不可能弄得像是电脑喷字一样那么整齐,一点古代手工的风格都没有,类似这种画面太过整齐干净导致风味尽失的问题比比皆是,90年代的徐克电影往往充斥了大量的雾气风沙或是大逆光或是隔一层材质(像是容易透光的布料,【东方不败】片中林青霞大袖飘飘以及各种逆光帷幕就是典型),甚至使用双色滤镜或是用药水染色所造成的特殊曚昽感,虽然看不清楚,却总有一种浪漫的美感,而【龙门飞甲】可能一方面要搞3D,一方面在拍片使用的场景不再像老港片时代那么尴尬窘迫,很多画面都拍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虽然还是可以看到一点雾气与沙尘点缀,却也失去了很多(但不是全部,至少到了客栈之后就没那么糟糕了)过去的徐克特有的美感,而其他的场景像是西厂的船头的动画感也实在搞得太不真实,更别提到李连杰与刘家辉的对打戏当中还硬要穿插一段脱裤子放屁的3D动画来解释衣服里头藏盔甲,然后李连杰用百烈拳连打震动的戏,或是最后用木箱装头颅的诡异转场,在电影的前三十分钟,充斥了许多这种只为了花俏为前提的强硬转场(拜托徐克导演,真的不要再玩3D动画了,那种感觉实在太假了,不真实啊)。
李连杰与刘家辉在片中的船厂对战,刘家辉所饰演的万愈楼数度想要拔剑,却怎么样都出不了鞘,刘家辉拔剑的瞬间使用暂停处理,片中很多这种瞬间画面都出现同样的做法,一开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样处理明明就只会拖垮打斗节奏,以前的徐克电影绝不会出现这种做法,而且最后那段收场实在很囧,想来想去,我只能推断这是特地为了的观众群所做的处理方式。
好家在,到了龙门客栈之后的主场戏把整部电影救了回来,西厂人马与鞑靼人和顾少棠你来我往的三方威胁戏码对话非常有趣,之后双方勿相斗智的部分也非常可爱,外形特别鲜明的角色、宛如闹剧般错综复杂又幽默的客栈戏,让我被逗乐,仿佛看到了一点当年在【刀马旦】【笑傲江湖】当中的戏谑。
而主线赵怀安与凌雁秋两人的感情戏也设计的很浪漫,赵怀安显然就是一个为家为国大义凛然,毫无儿女私情的硬派侠客,而凌雁秋则是表面强硬,但是念念不忘赵怀安,事事都为他着想,而赵怀安虽然对凌雁秋无情,但是却也不放心让凌雁秋自己一个人,是以虽然避不见面,却总是都在远方关照,我个人觉得片中很有趣的一段,是赵怀安为了让凌雁秋死心,接受素惠容的建议假装调情的一场戏,两人的调情瘪脚又生硬,但是凌雁秋一看也就知道赵怀安的意思,立刻就准备离开,只为了不让自己爱的男人烦恼,但是她毕竟放不下关心的人,在最关键的战斗当中还是回来共患难,直到了片尾,凌雁秋不想让赵怀安看到自己的最后一刻坚持要离开,赵怀安醒了之后紧追在后,也是徐克式的侠义浪漫。
之前曾有一段评论批判片尾的剧情设计缺乏逻辑,为何所有鞑靼、大盗与黑店人马都要听赵怀安的话对抗西厂?其实我倒是觉得那是因为这三方人马其实都被赵怀安和凌雁秋两人打动罢了,从顾少棠感叹天下男人,而后常小文(布噜嘟)打了风里刀一耳光说先欠着这句话开始,就可以感到他们两人已经认同了凌雁秋,虽然他们的确没有理由要帮忙对抗西厂,然而简单来说,就是三个女性江湖人物的义气使然。而且有趣的是这三个女性联合起来对抗的势力,背后也是一位女性万贵妃,而主角群当中叛徒也还是一个女子,最后的片尾还结束在万贵妃的死。
演员的部分,其实每个角色都演得很好,港片的武侠片表演其实有一种特有的快节奏与架势,在这种架势与造型底下,只要串的好,角色就自然有气势,【龙门飞甲】的人物即使是小配角也都有相当强烈的特色,像是陪衬用的西厂密探,或脸上有痣,或是脸上有疤,或是戴着面具露出蓝色的眼睛,即使戏份不多,却能够一下子就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主要角色李连杰与周迅两位已经演惯港片的老手自不必提,他们两人已经能够做到在架势之外还能传达自然的情感(特别是周迅,看得出来徐克特别给了她很多感情戏),而同时饰演反派雨化田与丑角风里刀的陈坤则实实在在的撑起整部电影,演雨化田的时候妖气逼人,演风里刀的时候又窝囊的可爱,特别一提的是桂纶镁的表演,过去她的几部作品的表演念白方法其实一直都没有脱离【蓝色大门】的影响,但是在这部【龙门飞甲】,他的对白虽然少,却终于让我看到完全没有违合感的桂纶镁,至少已经不再像张震那样,一开口就让人觉得奇怪了,我相信除了演员本身的能力之外,徐克的引导也是相当重要的,毕竟只有好的导演,才能够引导演员成长。
在今天的华人电影界,徐克导演还是真正的"侠导",他真正懂得什么是"武侠",不像某些出身的导演那样一窍不通,可是咧,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不玩动画特效的徐克,因为在我自己来看,【龙门飞甲】所有的败笔,全都来自于3D动画特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