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宣王听到童谣之后很不开心,于是召集大臣商议此事。
太宗伯召虎说,檿是一种山桑树,可以制成弓,所以叫檿弧;箕是草,可以编成箭袋,故曰箕服,这两样都是打仗的武器,看来国家将有兵戈之变。
太史伯阳父说,我觉得不一定是要打仗了,童谣上说“月将升,日将没”。日者,人君之象;月代表阴,月升日没,阴盛阳衰,说明以后有女人祸乱宫廷。
宣王说,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我也糊涂了,散会吧。
闷闷不乐的宣王回到后宫找皇后姜后聊天。姜后说,今天宫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个怀孕四十年的宫女今天生了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儿。
宣王说,你喝了吧,有人能怀孕四十年吗?这不扯吗。
姜后说,可不吗,所以那孩子肯定是个妖精,我已经让人把孩子包上扔外面的河里了。
宣王说,你把那宫女叫过来,我问问咋回事啊。
那个宫女似乎很镇定,面对宣王侃侃而谈,说想当年夏桀在位时,有两条龙降到人间。桀王很害怕,说这玩意儿虽然稀罕,可是杀也不敢杀,轰也轰不走啊。太史出了个主意,让把龙的漦(音chi 意为口水)用小盒装起来,说这是龙的精气,收藏起来肯定能升值。这一藏就藏了好几百年,结果先王在位时这小盒经常光芒四射,先王让人把小盒打开,结果一不小心盒子掉地上,里面的漦流出来变成一个(鼋)小王八,跑得挺欢,结果让宫女给碰上了(偶践鼋迹),于是肚子开始变大,就跟怀孕了一样。先王挺生气,就把我关到冷宫里,这一下子就是四十年。
伟大人物的诞生总是与众不同,甚至被认为是禀赋了天地之气,这样的故事很多。据说周的始祖后稷,也就是教万民种庄稼的那位农神,就是因为他妈一次踩在巨人的脚印里,感觉莫名的爽(《史记》称,“心忻然悦”),于是肚子里就有了后稷。
而著名的汉高祖刘邦的身世更加传奇,“刘媪(他妈)息于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暝,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刘太公戴了绿帽子居然不自知,大约是生理知识缺乏,不会计算生理周期吧。其实,肚哥觉得刘邦他妈在外面碰见一个流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太公的眼神不大好,把流氓误认为神龙也是有的。
不光是中国历史,就连西方宗教中的那位耶稣,也是童女玛利亚受了圣灵的感染,才在马棚里诞生下耶稣。生了孩子还是处女,反正从生物学的角度出发是不大容易解释的。
由此可见,这个宫女所生的女孩必定不是一个凡人。如何不凡,别着急,慢慢往下看。
打发走宫女,宣王还是不放心,于是下令谁拣到女婴的一定要上交;如果藏起来,全家问斩,同时让上大夫杜伯专门负责查访此事;又想起童谣里的“檿弧箕服”来,又下令百姓们不许造卖山桑木弓和箕草箭袋,违者也杀头,此事让下大夫左儒负责。
当然,在那个政令只能通过布告发布的年代,不是所有人第一时间都能接到通知的。这天,有乡下两口子就一人背着桑木弓、一人抱着箕草袋准备到城里卖几个钱,结果让差役们看到了,下令抓人。男的一看情形不好,扭头就跑,女的跑得慢,就被抓住了,要杀头。
女人大呼冤枉,大夫左儒说,你们“明知或应知”朝廷不让卖这个还卖,就得依法处斩。女人说,我不知道啊。左儒说,不是明知,这也属于“应知”的范畴,你们本来就应该知道,不知道就是你的错了。于是女人就被“咔嚓”了。
人们都知道杀人放火是犯法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养两只鹦鹉、逮几只蛤蟆也要判刑,这很多时候是因为有关方面宣传法律不够,而执法者却自以为很有功,这就叫“不教而诛”。
再说那个男的,一气跑出好几十里地,到了城外一条河边,看后边没人追来,准备歇口气,却见河里百鸟飞鸣,走近一看,却是一个草席包着一个小孩在水面上漂着。男人捞起小孩儿,心里寻思,如今老婆没了,也没人生孩子了,幸好今天拣到一个,看情况应该是命挺硬的,养着吧,以后也好歹有人给养老送终。国都这边是不敢呆了,那个男人就只好抱着小孩儿去向褒城躲避了。
当然,这个女婴就是后来的“红颜祸水”——褒姒。
其实,肚哥觉得有时历史浓墨重彩地描述这个女人,是想阐述一个道理——历史的偶然性和必然性——这在过去叫“天道”。
王朝的兴亡更替是具有必然性的,但是如何兴亡或者通过何种方式更替,或者谁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这是带有偶然性的。在这个故事中,宣王如果不下令禁止卖弓箭,也不会捉拿那对夫妇;不捉拿妇人,男人也不会逃走;不逃走,也不会拾到女婴;不拾到女婴,也不会有后来的褒姒。这个带有偶然性的过程中似乎有其必然性。
古人把这种现象叫“天道”。
所以,历史的进程不全是由伟大的人物决定的,其实有时一个小人物也可以让历史的列车驶向不同的方向。肚哥的酒友二胖认为,大宋的历史就是因为潘金莲改变的。如果潘金莲不勾搭西门庆,武松也不会杀他们俩;不杀他们俩,武松就不会逼上梁山,只能以一个公安局长的身份退休;不逼上梁山,武松就不会生擒方腊;不抓住方腊,方腊没准儿就会杀进东京;那么现在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历史,所以中国历史是因为潘金莲改变的。
肚哥深以为然。肚哥还知道,有人把这种现象称作“蝴蝶效应”。
(待续)